【文匯報】周尚善 我不是廢人

日期:2006年6月14日
報刊:文匯報

按此連結原文剪報圖像

 

周尚善 我不是廢人

 如果你眼利,會發現周尚善在左圖戴著的面具,乃是一個包裝電腦滑鼠的吸塑。人家視為垃圾,她稍為改裝,即視為寶︰「煮餸時,不會被油燙傷。因應物件的形態改裝,不會浪費。」除了塑料包裝,還有將於今天演出示範的環保料理「糖橙皮」︰「橙皮原本味道苦澀,但怎樣做到好味﹖就如人生般要經歷沖洗。」

 

登舞台訴說創傷

 當然,人生與橙皮素不相同,橙皮要去苦,不過只經歷三次溫水沖洗;人稱善姨的周尚善要去苦,卻經歷過八次自殺。幾經辛苦,精神分裂的創傷才能慢慢沖洗乾淨。


 今天她首次踏上台板,連續四晚在藝穗會的舞台上訴說自己的故事,取名「完全自救手冊」,一來勉勵他人,二來希望大家不要歧視精神病康復者。


 回顧童年,善姨找不到快樂,只有無盡的壓力及自卑。「家人不關心我,我兩個姐姐、兩個妹妹成績都好過我。」她說,當年是「讀書不成三大害」的年代,加上善姨父親任教於中文大學數學系,為人師表。「對他來說,連自己的女兒也教不好,我想他會覺得好失禮,好有壓力。」


 雖然父親沒有打她,但善姨說語言的傷害比肉體傷害來得深。有次測驗成績不佳,要父親簽手冊︰「他說為何妹妹成績都不差,問我是不是心散?不專心讀書?」不用又打又罵,已令小時候的善姨相當介懷。


 其實,善姨幼時並不愚蠢。「好像珠仔跌散落地,我的妹妹逐粒逐粒撿起,我就懂得用一張紙掃起來。」可惜課本以外的小聰明始終不獲認同︰「他們說我︰呢搵就叻,讀書又唔見你咁叻。」善姨更被父親形容為「唔得正規」。在家無地位,善姨要的關心落空︰「那個時候,甚至覺得看醫生時,被醫生摸按,也很舒服,因為至少有人關心。」


 善姨中五畢業不久,正值股市瘋狂,父親買了個證券經紀牌回來給她,善姨就做起證券買賣經紀來。「爸爸希望這是我的終生職業。」善姨稱,當時工作兩個月,已經可以賺一層樓回來︰「好多人當我是皇帝拜。」後來結了婚,有了囡囡,客觀情況要善姨全身而退,當個家庭主婦。

 

三年間自殺七次

 工作的成功感與她話別,亦埋下她精神病的種子。她開始有幻聽,時常聽到有人責罵她無用︰「有次看董驃講馬,突然看到他跟我講︰不用女兒來看我。」


 後來情況開始嚴重,善姨看起精神科醫生來。但藥物副作用驚人,口淡、便秘等一齊來。除了副作用,令她屢次自殺的,還有對家人的愧疚感︰「我不想負累家人。我的囡囡仍讀幼稚園,她因為我的病,常常被人歧視。如果我仍生存,她的前路一定很差。」由1977年至1980年,她自殺不下七次,割脈、嗅煤氣、雙手插電掣、飲通渠水……通通試過。


 最後一次從天橋跳下,雖然令她身受重創,但否極泰來,善姨亦不再輕生了。慢慢康復起來後,更積極參加各式興趣訓練班,例如學烹飪。


 1987年她贏得健康飲品設計比賽冠軍開始,到現在共得五十多個獎項,包括2003年展能節「廢物再造」比賽,以廁紙筒等材料造出一個精緻針線盒,奪得冠軍;同年更代表香港,出賽印度。


 她從廢物中重新認識自己︰「世上無廢物,也無廢人。」可惜父親早於1992年逝世,未能與她分享榮耀。但她說︰「每次領獎時,無論台下掌聲有多大,在我的想像中,父親的掌聲是全場最響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