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大公報】展能藝術家空懷創作夢──才華出眾卻未獲賞識

日期:2013年9月11日

報刊:大公報    

 

藝術家,應該大多是指以藝術維生的人。然而,這對於具藝術才華的殘障人士來說,或許有些“奢侈”。他們的畫作和表演能吸引觀眾拍紅手掌、嘖嘖稱道。這一切過後,觀眾散場,他們還得生活。香港百物騰貴,普通藝術家生存已屬不易,而展能藝術家的夢想,大多只能存活在工餘閑坐的間隙,或者失業後的沉悶時光裡。本報記者走訪多位元展能藝術家,以及專為他們推廣作品的組織,試試走進殘障人士的藝術夢。    

 

“香港能靠出售作品自給自足的展能藝術家(殘障藝術家)有多少?”“一隻手數得下來。”顯能創作的負責人之一趙麗娟接受本報記者專訪時說。誰也沒有那麼多資源,承擔起所有展能藝術家的藝術夢。他們現在採取的模式是:以小有名氣的展能藝術家,帶動工作坊的新晉學員,藝術家的畫賣入畫廊,新晉學員則與商業機構合作,將作品造成指定品牌的賀卡、購物袋。“自給自足是奢望,但他們用自己賺的錢請媽媽吃一頓壽司,家人已感莫大欣慰。”

 

自給自足竟是奢望 

希慎廣場,一個名叫“活色心花”的展覽現正舉行。展出的數十件作品中,有磅礡山水,小巷街景,荷花別樣紅。它們出自聽障畫家高楠之手,專訪中高楠通過手語翻譯興奮地談及這場展覽。其中有他太多的辛酸,也有太多的幸運,從因聽障被美院拒之門外,到艱難求職,再到奔走尋找畫廊的艱辛。不過也幸得名師的指點, 雲峰畫廊的賞識,以及幾十年的筆耕不輟,“去年我一幅畫賣了十三萬(元)。”高楠說完,笑了。   

 

到現在他依舊沒有經紀人,在商業和藝術結合緊密的香港,一位失聰人士的社交多有不便,何況是需要推廣自己作品的畫家,高楠希望香港能像澳洲一樣,政府機構設有專為殘障藝術家服務的機構─Arts Access Australia,“哪怕有一個手語翻譯幫手接洽,也是好的。”   

 

幫助高楠策劃這場“活色心花”展覽的,是香港顯能創作,顯能創作公司是二○○九年成立的一家非牟利慈善機構,他們的工作主要是兩個部分,一是幫已小有名氣的展能藝術家推廣作品、策劃展覽;另外,從二○一○ 年起,顯能創作開設工作坊,取錄包括道慈佛社楊日霖紀念學校、香海正覺蓮社佛教普光學校,對藝術有興趣的智障畢業生,開設“發揮視覺藝術創作及職業導向” 計畫,由資深藝術老師為智障學員作藝術培訓。現有天水圍、旺角兩個工作坊,總計二十餘個學員。   

 

展覽期間,顯能創作的工作人員,在商場的每一個電梯口都放高楠的畫作。在四個樓層的展場中,更有兩層放工作坊學員的作品,他們精心地佈置完畢,就只能靜靜等待買主駐足。就像孩子面試時,家長在考場外,焦急期待慧眼識珠的考官。“(工作坊)學員的作品售價,一般都在兩千元以內。”學員和畫家將拿到賣畫的收入,傭金則繼續投放在工作坊,維持運作。

 

缺乏專門團隊包裝

“我們接觸到的展能藝術家,作品能夠賣給畫廊的只有兩個,一個是高楠,一個是廖東梅。”趙麗娟說。高楠五歲就開始學畫了,四十餘年筆耕不輟,聽障雖然影響他的溝通,卻不會特別影響他的創作。而廖東梅出生在一個藝術家庭,無論在藝術學習和推廣上都有一定資源。“像他們這樣已經有些名氣的藝術家,我們雖說幫他們聯繫和負責展覽,但他們實際上在幫我們。在他們開的畫展中,放入學員作品,才會有人看。如果沒有(他們),我們連展示新晉學員作品的地方都沒有,誰會買?”   

 

而更多的展能藝術家,或者說是藝術愛好者,只能望藝術之門而興嘆。“他們(工作坊學員)的作品,現在畫廊都不會要,這也無可厚非,畫廊成本高,每一次投資都要求回報。”趙麗娟說。所以顯能藝術的創辦人只能另闢蹊徑、各施各法去找商業機構合作。例如將學員的作品,印在商業品牌的周 邊產品上,包括為瑞士的護膚品牌Dermagram設計明信片、購物袋,或與IFC合作,將學院作品製成利是封;亦有部分作品,在“鑽的”(特別為殘疾人士設計之計程車)上展示。在這些合作中,作品定價都不高,但學生也能拿到幾百到千元的酬勞,“有學員拿到錢,第一件事就是請媽媽吃壽司。”    

 

工作坊的老師鄧美心,本身也是一個畫家。她坦言,現在藝術與商業結合緊密,實際上也是個名利圈。如果沒有一個專門的團隊包裝,或者說炒作,藝術家難出 頭,“其實,高楠的畫作就可以賣到更高的價格。”但同時,當代對藝術不拘一格的評定標準,給工作坊的學員帶來契機,他們的作品有些具超乎想像的乾淨、質樸,有些線條複雜卻暗藏邏輯。“其他畫家是想畫也畫不出來的,我也自嘆不如。”   

 

趙麗娟說,現在香港推動共融藝術,因為資源欠缺,“走下去很難。”她說:“我們的負責人都不拿工資,這都沒關係,最頭痛的是無立錐之地”,現在,只是在一個創辦人自己的律師事務所中掛了幾幅畫,大多靠 Facebook和外界接洽。她說,顯能藝術現在的夢想是如果能夠有一個小畫廊,讓買者親眼看看這些作品,“哪怕幾個共融藝術機構一起使用,都好。”